第四十八章 伏筆

　　十分鐘後，另壹段文戲開始。
　　“陛下，妳日夜飲酒遊獵，不顧天下……而今民心不安，各部異動，陛下……”淩墨雪已經不是之前會被老虎撲得不知所措的少女了，那銀甲按劍，英姿凜然，壹副忠臣名將的勸諫模樣，頗有那麽點意思。
　　夏歸玄斜靠胖虎，手裏掂著壹個青銅爵悠悠品著，淡淡道：“儀狄釀酒有大功，可惜又酸又澀，不堪入口，簡直不配稱酒。不知何時才有智者釀出真正美酒……若是仙神也喝我們這種黃尿，豈非大不敬……”
　　他本來想說這時候根本不叫“陛下”，但這話終究沒去吐槽。倒是這句臺詞，他真的說過。
　　當年真的這麽說過，幾乎壹樣的話。
　　“陛下！”淩墨雪又氣又急：“民心異動，陛下還在管釀酒！”
　　夏歸玄無所謂地道：“壹群奴隸不服，殺了祭天便是。”
　　淩墨雪聽得膽戰心驚，代入感好強啊……小女奴太難了……
　　還有他說這種話也好順暢啊，那慵懶與漠視的神情揉合在壹起，影帝附體壹般。
　　淩墨雪青著臉，說話都有些抖音了：“陛下，民心不可侮……”
　　夏歸玄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壹眼。
　　兩人眼中似乎有些什麽現實正在顛倒。
　　“阿雪，他們勸我選妃了。”
　　“啊？啊……”
　　“聽說有窮氏有位姮娥天姿國色……妳覺得如何？”
　　淩墨雪按劍的手都在顫抖，蒼白著臉頰低聲道：“她、她與羿……”
　　夏歸玄飲盡爵中酒：“總得看壹眼。說不定到時候她就是妳主母。”
　　“我……妳不知道我喜……”
　　“報！”侍衛進來通報事宜，打斷了阿雪的告白。
　　“哢！”導演的聲音傳來，驚醒了演戲與現實交錯糾纏的兩人。
　　淩墨雪回過神來，竟覺得後背有些汗漬。
　　夏歸玄看著地毯，目光幽幽地散著漣漪。
　　導演扯著淩墨雪低聲道：“淩總，這新人哪裏找來的，影帝啊這是……連喊哢之後都還很入戲，那表情……拍個小說視頻實在屈才了。”
　　淩墨雪壹直都有些心悸感，急促道：“收工休息。”
　　她有些忐忑地再度帶著夏歸玄到了休息區，夏歸玄倒是回復了日常平淡的神情，笑道：“有酒麽？”
　　“有……”淩墨雪想了想：“傳統黃酒如何？我們有杜康。”
　　“哈，墨雪還是有玲瓏心。”夏歸玄笑道：“劇情裏姒太康說出那句話之後，幾十年後他侄孫姒少康成功釀出了真正的美酒，是為杜康。”
　　淩墨雪也笑，壹邊給他倒酒壹邊道：“就知道主人想到的是這個，人家作者也是湊的這個梗。”
　　夏歸玄接酒品了壹口，似是隨意道：“那麽妳說民心不可侮的時候，想到了什麽嗎？”
　　淩墨雪試著道：“那壹刻我好像是公孫玖，而坐在高座的妳好像是我。”
　　夏歸玄微微壹笑：“歷史不斷重復，便是如此了。”
　　淩墨雪道：“可這是小說。”
　　“小說也是取材於歷史，虛構人物也能找到原型，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夏歸玄伸了個懶腰：“興盡矣，可以歸去。”
　　淩墨雪神色古怪：“主人該不會是……拍完這段就想跑了吧？”
　　“啊？我看妳們這也就是視頻片段，有點意思就行了，不需要整部戲拍完的吧？”
　　“我們……”淩墨雪猶豫了壹下，還是道：“這是我涉足影視行業的試水方式，如果反響好了，就會連起來做成連續劇的。然後……我總覺得，有主人參演的這兩段戲，會爆。”
　　夏歸玄奇道：“為什麽？就因為演得有點味兒？區區兩段視頻不至於的吧。”
　　“主要是因為……追劇追星這種事情，男偶像特別有吸粉能力。妳壹副偶像臉，又是實力派演技，加上我本身的人氣……估計真要爆。”
　　夏歸玄：“……”
　　淩墨雪扶著額頭：“主人遊戲人間，愛玩不玩，我可真要被坑苦了。”
　　夏歸玄道：“那就不放出去唄。”
　　淩墨雪問：“這是主人的命令麽？”
　　“我是無所謂啊，這就是個建議。妳不是怕被坑苦麽？”
　　“如果只是建議，那我拒絕。”淩墨雪眨巴眨巴眼睛：“這是吸粉利器，我還要香火道的。”
　　夏歸玄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說了半天，其實妳是想我繼續演？”
　　“是啊，我看主人也演得很開心不是麽？”
　　“再下去有親親摸摸的戲了，妳要是不在意，我可不會負責。”
　　淩墨雪平靜道：“演員路線麽，早晚有這麽壹天。”
　　夏歸玄奇怪地打量著她，明明感覺剛才還抖如篩糠的臭德行，怎麽忽然變了？
　　女人心，見了再多也很難理得分明。
　　淩墨雪板著臉不敢露出什麽表情，心裏其實暗暗在想，不知道這位被壹群女粉團團圍上來追星會是什麽表現，忽然有點想看那樣的壹天。
　　正在氣氛有些怪異之時，外面匆匆進來壹名助理，小跑到淩墨雪身邊，低聲道：“今天參議院例會，殷毅向周宏業道歉賠償，周宏業自以為得到這次的新藥壟斷生意還挺開心，結果下壹刻就被公孫玖炮轟，說他勾結神裔……周宏業都傻了。我們要不要……”
　　淩墨雪低聲吩咐：“我們立刻撇清所有和周家的關系。”
　　“可是周家不是這樣壹件事能倒的，公孫玖這種炮轟是不是少了些壹錘定音的東西？理論上幫周家壹把更好壹些，公孫玖根本撕不開這張網。”
　　“這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大夏的銀河鳳凰自有他的手段，我們把修仙者協會與這件事的關聯撇開就行。”
　　助理有些心驚地看了看淩墨雪對面的夏歸玄，暗道聖女怎麽連這話都在外人面前說了……
　　夏歸玄沒有理他，神念早就飄蕩到了京郊，那裏有漫天的烈火，燒紅了天際。
　　焱無月火燒周家京郊別院，地面建築被夷為平地，露出了下方的地下研究所。
　　軍方不少人率軍圍攏而來，當先壹名老者氣急敗壞：“焱無月！妳有什麽資格燒我周家私產！”
　　公孫玖淡淡道：“這是我的命令。諸位看見什麽了嗎？”
　　都不用他說，甚至不用焱無月燒，大家猜都猜得到周家這處地下研究所壹樣是在進行改造人研究，不可能只有桑榆那麽壹處新所。
　　周宏業冷笑道：“所以公孫副帥口中說是我勾結神裔，實際上管的是改造人？”
　　公孫玖指著下方的斷肢殘臂，無數躺在手術臺上的屍首，聲音冰冷如鐵：“難道這不夠？”
　　這當然不夠，至少周圍的人大多沈默。
　　周宏業哈哈笑道：“周某違法，認罪坐牢便是了，也不勞副帥屈尊降貴來針對。”
　　如果僅僅如此，那真是沒有意義的，甚至多的是人幫他取保，什麽事都不會有。公孫玖發難靠的是“勾結神裔”，如果證據止於改造人，根本沒有意義。
　　公孫玖微微壹笑：“改造人研究需要的是神裔基因而不是動物，這裏的動物也已經有進化的跡象，是靠的什麽？沒有神裔幫助妳們催化，是辦不到的。”
　　“副帥說話可要講證據。”周宏業不屑道：“世上神秘之事多了，修仙者協會都能啟靈化妖，何必非得神裔？”
　　“當然有證據。”隨著話音，殷筱如出現在人群外圍，舉著壹瓶血清：“這還真是我從妳們家偷的。”
　　夏歸玄仿佛找到了看書看見遺忘了的伏筆的感覺，他還以為這二哈把這瓶血清忘了呢。
　　原來埋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