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壹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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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車D3101次列車帶著壹聲呼嘯,穩穩的停在站臺上,我拿起手提包邁出了車廂,步入這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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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若有情(壹家之主) by hyperx

2018-11-30 19:46

  媽媽逛了壹天有些乏了,壹回到家就進房間去休息,我卻另有心事,打開客廳那臺很少用的IMAC,用谷歌搜索了壹下“東方建設”的信息,這是壹家以房地產開發為主營業務的上市公司,目前市值在百億左右,在本市房地產業內排名第五,可以說是很有實力的壹家企業。
  “東方建設”的母公司叫“東建集團”,是市國資委獨資的下屬企業,目前“東建集團”仍擁有上司公司51%的股權,“東建集團”的董事長同時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兼CEO,名字叫做楊霄鵬,公司主頁上有壹張楊霄鵬的照片,是個高大壯碩的中年男人,戴著副金絲邊眼鏡,梳著油光錚亮的大背頭,壹副意氣風發的樣子,五官上有幾分楊乃瑾的痕跡,這個應該就是梅妤的丈夫,楊乃瑾的父親了。
  我註意到“東建集團”的網頁上還有“黨委建設”壹欄,裏面講企業有成立集團黨委,主抓企業的黨建工作及上級黨委的指示精神落實,由國資委派駐壹名副廳級幹部任黨委書記,此人名叫陳鐵林,照片裏是個禿頂幹瘦,臉色陰沈的中年人,壹看就是長年在機關呆了很久的樣子,關於他的報道並不多,都是壹些黨務活動,並不參與企業的日常經營。
  從網上的資料來看,“東方建設”在主營業務方面壹片欣欣向榮的景象,當然這個與當前房地產市場的整體上漲不無關系,但是由於母公司“東建集團”的前身是老國企,集團旗下還有全資的建工、金融、物流、原材料等子公司,這些企業的主要業務和利潤都極度依賴上市公司,再加上自身還得承擔很大壹部分本市保障性住房的建設,所以公司真實的贏利狀況並不是很好。
  網上關於“東方建設”最近的壹條新聞是,呂江名下的“三港集團”曾經要約收購“東方建設”在臨江東岸的壹塊地,而這塊地正是當前市裏面最重要的工程項目──國際博覽會的主場地所在,“東方建設”在上壹屆政府任期中拿到了這個項目,但是目前進展比較緩慢,由於這個項目未來具備極大的升值空間,所以有很多本地或者外地有實力的企業,都想著從中分壹杯羹。
  有關“東方建設”的公開信息只有這麽多了,牽涉到CEO楊霄鵬的只有壹些平時參加慈善公益活動的報道,並沒有什麽負面的消息,料想應該還沒到向社會公布的階段。
  關上電腦,我按照楊乃瑾給我留的電話撥了過去,電話長久都處於忙音,對方並沒有接聽,不知梅妤母女倆是否正處於不方便的境地,我有些悻悻的掛斷了電話,心裏卻頗不安定。
  第二天中午時分,我吃完午飯沒多久,手機便響了起來,接聽後,另壹端傳來楊乃瑾甜美的聲音。
  “不好意思,昨天妳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手機不在身邊,怎麽啦?”她的聲音很明顯帶著壹絲疲憊,缺少了平時的活力和朝氣。
  “沒關系,我只是想問問,妳們家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跟妳父親有關,對嗎?”我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就開口問道。
  電話那邊隨之壹陣沈默,只聽見楊乃瑾時長時短的呼吸聲,等了半響她總算開口了,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又被妳猜中了,妳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我和媽媽昨天中午的時候才接到通知的啊。”“回頭再告訴妳,電話裏說話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有關呂江的事情千頭萬緒,我壹時也不好跟楊乃瑾解釋,所以想見了面再跟她說。
  “好啊!欸……等等。”楊乃瑾很快就答應了,但是她話沒說完就停住了,好像電話那頭有誰在跟她說著些什麽,1分鐘後她重新回到了電話前。
  “高巖,我媽媽有話要問妳。”她說完後便把手機交到了另壹個人手中,梅妤成熟而又恬淡的聲音出現在了電話中。
  “小巖妳好,我剛才聽到妳跟小瑾說的話了,妳是了解到什麽情況了嗎?”“梅姨,我偶然知道了壹些線索,也許對妳們有所幫助,只是在電話裏不好說,所以想叫小瑾出來談談。”我稍微向梅妤解釋了壹下,這個梅妤的警覺性真高,自己女兒的談話她也不放松。
  梅妤在電話那邊考慮了大概有10秒左右,便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這樣子好了,本來下周想邀請妳們來我家做客,幹脆妳和妳媽媽晚上壹起過來吃飯吧,我們正好聊聊這個事情。”我心想自己知道的這些情況,哪壹個都不方便讓媽媽知道,況且她與呂江的關系雖然是斷了,但我們從未當面挑明過這事,要是讓她也參與進來的話,我該如何解釋自己跟蹤她的行為呢。
  “梅姨,這些事情我不想讓媽媽牽扯進來,希望妳能夠理解。”我委婉的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妳是個好孩子,那麽妳自個過來吧,梅姨告訴妳怎麽走。”梅妤善解人意的告訴我她們家的地址,並約好六點半準時上門。
  晚上五點左右,我自己開著那輛霸道行駛在去梅妤家的路上,出發前我跟媽媽撒了個謊,說是與楊乃瑾有個約會,所以她非但沒有什麽意見,反而很開心的催促我早點出門,還花了近壹個小時幫我打理衣著外表。
  壹個小時候,我的霸道駛入了北江濱的碧海社區,這是個以跨國企業金領和頂尖專業人士為主的社區,由於環境僻靜、私密性好,有不少政府高官和國企老總也都選擇把家安在了這裏,梅妤家所在的小區叫“梅園”,正座落在壹座名叫“寒山”的小山丘腳下,上山的車行道只能容納兩車對行,沒開200米就出現了個六角檐的仿古崗亭,紅白相間的自動欄桿機擋住了去路。
  戴著紅色貝雷帽的保安過來敬了個禮,要求我出示業主卡,原來這裏已經進入了“梅園”的範圍,而整個寒山都被規劃入小區之內,沒有業主卡的話車輛是不能上山的,不過在來之前梅妤應該已經跟物業打過招呼了,所以我報上了她的大名之後,保安立刻畢恭畢敬的擡起欄桿,放我的車子通行。
  我緩慢的沿著山路向上開著,梅園裏頭的確很是安靜,這座小山上栽滿了梅樹,此時已近歲末,梅樹大多已經抖落壹身翠綠,只余光禿禿的橫枝斜幹蜿蜒盤曲,在清涼月色籠罩下,幻化出萬千種姿態,投射在空寂無壹人的車道上,有壹種蕭然肅殺的冷意。
  沿著盤旋的車道,設計師很精妙的利用了周邊環境,沒有去破壞山野自然的原貌,而是見縫插針似的將建築融合在地勢中,再輔以花草樹木風光點綴,開壹段路才看見壹套三到四層的小樓在梅樹叢中或隱或現,這些樓房設計略有差別,但風格都是壹致的,以江南民居的白墻青瓦為主,前院後園的格局提供了充分的休憩空間。
  繞了幾道彎之後,按照來之前梅妤的指點,在半山腰處我拐進了壹條岔道,找到了被掩在梅樹之後的壹棟獨立小院,高高的馬頭墻上用丹朱標著“貳捌”兩字,這裏就是梅妤家了,我把車停在門前的壹塊空地上,熄火下車後走到那扇仿古楠木大門前,脫下手套按了幾下門鈴。
  3分鐘後,隨著壹陣細碎的腳步聲,然後是門栓被拉開的聲音,緊接著暗紅漆的大門被打開了,楊乃瑾裹著壹件黑色及膝的長羽絨服站在門口,她清麗動人的小臉藏在帶毛邊的帽子下面,兩截纖細修長的小腿上裹著灰色的打底褲,腳蹬著壹雙UGG的雪地靴,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雖然那對杏眼好像有些許紅腫的痕跡,但也掩不住看著我的欣悅神情。
  “妳來的真快,我媽媽最喜歡守時的人了呢。”楊乃瑾嫣然壹笑,引著我走入院內。
  我跟在她後面穿過打理得極為工整的草坪,走進那棟白墻青瓦的建築內,入門先是壹個5米高的照壁,青磚上面的浮雕繪的是龍鳳呈祥,走進屋內明顯感覺溫度比室外上升了很多,這個房子裏應該有鋪設暖氣,這在淮河以南的地方還是很少見的。
  楊乃瑾提醒我最好脫掉外面的大衣,我才發覺自己身上這件藏藍色的呢大衣有些厚了,便連著脖子上的圍巾壹起脫了下來,掛在玄關處的衣帽架上,裏面只穿件黑色綢質襯衫和修身西褲,在屋子裏也不覺得冷,我註意到衣帽架上的除了女人的外衣,還有幾件又大又長的男士外套,應該是這家男主人的衣服。
  楊乃瑾也脫掉了她外頭那件長長的羽絨服,她裏面只穿壹件輕薄的白色棉麻襯衣,敞開的領口露出優美的鎖骨,細細的腰肢上套著條黑色不規則裙擺的小短裙,短裙的裙擺是向外散開的,走動間依稀可見被灰色打底褲包裹得緊緊的小翹臀,兩條又長又直的美腿依舊蹬著那雙UGG。她帶著我走入客廳,100多平方的空間寬敞通透,兩盞紙紗罩仿古宮燈射出的光線柔和而不刺眼,室內擺著的中式家具都是用黃花梨制成,白墻上掛著的是花鳥山水,案臺上擺放的是拂塵如意,桌椅間散布的綠植郁郁蔥蔥,青銅獸嘴裏溢出的是蘇和沈香,壹派詩書世家的氣象。
  楊乃瑾讓我在客廳當中那張約莫有1米5長的羅漢床上坐下,然後轉身走入隔壁房間,不久後便親手為我端來壹個紅木茶盤,兩只青色陶碗內盛的茶湯紅艷艷的,我舉起壹杯品嘗壹口,滋味醇厚濃郁,有如壹道火龍順著喉道滑過,帶動著全身都暖和了起來,我贊嘆道:“真好喝,這是什麽茶?”
  看到我滿意的樣子,楊乃瑾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她邊用壹個古色古香的紫砂壺幫我添茶,邊緩緩道來:“這是貢品大紅袍,福建武夷最好的正山小種,爸爸在福建有壹個老朋友,每年都給我們家送上三斤,再多就沒有了,可金貴了哩。”
  “媽媽說,紅茶暖胃,適合天氣轉冷的時候喝,不過這正山小種我們都是用來招待貴客的,我們平時也很少喝,壹般人更吃不到了,妳算是走運咯,可以喝到這個茶。”楊乃瑾微笑著婉婉道來,她白皙纖細的手指抓在深色茶具上,瘦瘦的腰肢挺得筆直,以壹種極為優美的姿態為我斟茶,此刻的她完全沒有初見時那副富家大小姐的嬌蠻,反倒是多了她母親那種嫻靜淡然的氣質,從各個角度上看上去都像年輕了二十歲的梅妤。
  “呵呵,妳還挺厲害的嘛,沒想到妳還會這壹手泡茶的絕活。”我壹邊欣賞著她的動人身姿,壹邊笑道。
  “這算什麽啊,我媽媽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好不好,我只是從小環境熏染學了點,有機會妳看看她的茶道,那才叫藝術呢。”楊乃瑾壹說起母親,就是壹副十分崇拜的樣子,好像梅妤在她心中就是最完美的女性。
  “對了,家裏的情況怎麽樣,妳昨天是哭了壹晚上嗎,眼睛都腫成那樣了。”我喝了兩口茶,開始轉入正題。
  “沒有啦,我才沒有那麽愛哭呢,只是昨天晚上壹直睡不著,熬了壹整夜才變成這樣子的。”楊乃瑾用纖手遮住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不過,我媽媽才是最辛苦的,雖然她從檢察院回來後,到現在都壹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是我很清楚,她心裏頭比誰都還急,比誰都還要難過,卻又不願在我們面前露出軟弱的樣子,壹直強撐在那裏。”我心下默然,這些反應都很符合梅妤的性格,她就是這麽要強的壹個女人,即便是家庭遭受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依然會堅強的掌控著船舵,不讓風暴侵蝕她的家人。
  我輕聲安慰了楊乃瑾幾句,開始問她昨天下午的所見所聞,楊乃瑾如實向我講述了那天下午她們在華匯區檢察院的經歷。
  按照楊乃瑾的說法,昨天直至踏入那個華匯區人民檢察院大門之前,她都不知道梅妤帶她趕路來到這裏的原因,梅妤也沒有空暇告訴她具體情況,所以在經過檢察院的安防檢查時,還曾因工作人員的各種刻意刁難而發火生氣,反倒是平日裏眼睛中容不得壹粒沙子的梅妤,當時表現得十分克制和收斂,及時勸住了女兒與工作人員人員的爭吵,還很低調的向對方賠禮道歉。
  檢察院裏的各種程序設置極端非人性化,完全都是將人當做罪犯來看待,光是表格就要填十來份,每壹項都力求深挖公民的隱私,讓深受西式教育熏染的楊乃瑾十分反感,但為了不讓母親難堪,她還是盡力配合填完了表格。
  帶著壹肚子怨氣,楊乃瑾穿過壹條僅容壹人通過的狹長通道,通過五道上鎖的鐵柵欄,當她與梅妤被帶進壹間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內時,楊乃瑾忍不住開口問母親,為何我們要跑到這裏來,被人如此擺布。
  直到進入了房間,梅妤這才如實的告訴楊乃瑾,原來她今天上午接到的那個電話是父親楊霄鵬打過來的,他在電話裏壹改往日的堅定睿智,而是有些手足無措的告訴梅妤,他現在已經被壹群檢察官控制了,他們馬上就要把他給帶走,讓媽媽盡快采取手段營救,然後沒等他把話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梅妤聽到這個消息,雖然整個人還處於震驚中,但很快就恢復了冷靜,由於這是自己的家事,她不想讓外頭的人知道,所以先是跟我分手道別,然後便動用自己在淮海市司法系統內的人脈和資源,開始尋找丈夫的下落,沒料到這次檢察院的動作十分隱秘,她連續問了好幾個區檢察院,都沒有得到確切的答復,無奈之下,梅妤只好找了自己的老同學,目前擔任市檢察院副檢察長的曹亞明,通過他的渠道才知道這次執行任務的是華匯區檢察院。
  在得知確切地點後,梅妤立馬叫楊乃瑾壹起動身去華匯區檢察院,結果不湊巧她的車子又被拖走了,要不是我們母子輛正好碰見了,說不定還真會誤了大事,還好壹切順利的趕到目的地,雖然檢察院的工作人員百般刁難,但是梅妤還是很冷靜的控制住自己和女兒的情緒,因為當前形勢下跟司法人員對抗是毫無意義的,況且這次難得的探視還是曹亞明很不容易替她爭取來的。
  梅妤剛對女兒講述完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時候楊霄鵬也被法警押著送了過來,見到自己的愛人和父親壹副衣冠不整的狼狽模樣,想必是在檢察人員的手中吃了不少苦頭,楊乃瑾當場就亂了神,沖上去抱住父親就哭,梅妤雖然也很心疼丈夫,但還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耐心的勸慰好女兒,讓她冷靜下來,詢問丈夫的有關事實。
  楊霄鵬簡單的告訴妻女,他那天早上正在公司辦公室處理事情,突然有幾個表情嚴肅、眼神冷漠的檢察官來找他問話,由於他們穿的都是便服,又沒有事先預約,初時就被秘書和保安給阻攔住了,待到他們出示了證件,保安們只好放行,所以他完全沒有做任何防備措施。
  楊霄鵬平時除了妻子的同事、同學外,很少與司法系統的人打交道,所以有些疑惑的詢問他們的來意,其中有壹個面相較為友善的中年人說,他們正在辦壹個牽涉到幾億資金的金融欺詐案,有壹個要犯與“東方建設”有經濟糾葛,所以想讓楊霄鵬配合協助辦案。
  楊霄鵬聽了他們的說辭,心裏就有點將信將疑,但又不好拒絕這些強力部門的要求,隨後他看到這些人腰間暗藏的武器和手銬時,他不由得疑心更重了,他故意問起那起案件涉及的人和金額,對方卻回答得吞吞吐吐的,他立即覺得這些人有詐,他們絕不是要求來辦案那麽簡單,於是他假裝要上廁所,跑到衛生間裏給梅妤打了壹個電話,讓妻子幫忙分析參詳壹下,但是沒等他把話說完,那夥人已經闖了進來,直接斷了他的通話,並拿手銬銬住他的雙手,用衣服蒙著他的臉,直接押著走出了公司。
  由於視線被封住了,楊霄鵬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被押去哪裏,只覺得自己被推上了壹部7座的商務車,然後就隨著車子移動,大約開了1個多小時後,車子才到達了目的地,不過直至被押送著進入壹個建築內部,整個過程中他頭上的衣服都沒有被取下,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被關在了什麽地方,還好梅妤及時打聽到了消息,否則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聯系得上家人。
  梅妤聽完後皺緊眉頭說,檢察院這麽做也太蹊蹺了,像這樣子辦案完全是不符合規定的,究竟楊霄鵬是因為什麽事情被調查的呢?
  楊霄鵬回答得很無奈,進來後不久檢察院的人就已經把他帶去盤問過壹次了,雖然時間並不長,但是這些人的態度十分嚴厲,主要的問題圍繞在幾筆財務賬目上,雖然公司性質上是國企,但是平時要開展業務是難免與有關部門人士進行私人性質上的交往,用業內的話說是加強情感聯系的手段,但實際上就是壹種行賄行為,在房地產業內這已經是壹種公開的規則了,這筆開銷歷來都是記在公司采購員工慰問物品的賬上,當然從法律上來講這是違法的,但是無論是企業還是司法部門,對於這類的行為都是默認其存在就是合理,也很少有企業會因此遭到追究,更別提像“東方建設”這種根正苗紅的國企。
  楊霄鵬把這些都說完之後,梅妤還想繼續詢問有關的細節,這時候檢察人員跑進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很粗暴的宣布探視已經結束,要將楊霄鵬帶走,梅妤當場質問他們不經過合法程序帶走公民的依據何在,他們也不正面回答梅妤的話,只是說楊霄鵬涉案金額重大,案情性質惡劣,所采取的措施都必要的,讓梅妤回去等待正式的通知,聽到他們如此敷衍的回答,楊乃瑾還想去爭吵幾句,被梅妤給制止了,她也不再跟檢察院人員多說廢話,帶著楊乃瑾就先行回家。
  到家後,梅妤馬不停歇的打了好多個電話,今天壹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尋找自己和楊家的親友,尋求幫助,直至我接到楊乃瑾電話的前十分鐘,梅妤才剛剛從乃瑾她爺爺家裏回來,所以她壹聽到我可以提供丈夫這個案子有關的信息,就立馬要求我到她家裏來,而她借著這個空隙休息了壹小會,現在差不多也快下來了。
  “小巖,妳來啦。”我們正說著,耳邊傳來梅妤溫婉動人的聲音,我擡頭朝聲音處望去,客廳和玄關連接處有壹座紅木扶梯通往樓上,伴隨著高跟鞋跟踏在實木地板上的聲音,梅妤窈窕的身影正踏著優雅的步伐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她上身穿了壹件白色棉麻質地的小褂,圓領下方繡有藍色團龍紋花樣,雖然小褂的款式不是修身的,但是薄薄的布料遮掩不住裏面玲瓏有致的身段,她下身穿壹條光滑的黑色府綢長褲,寬寬的褲腳隨著她的腳步左右擺動,腳上蹬著雙藍色綢面繡花鞋,繡花鞋的鞋跟大概有5厘米左右,頭部之後的半截鞋身都是鏤空的,把那兩段白得像雪般的纖細腳面露在外頭。
  “梅姨妳好,我剛到壹會兒。”我微笑的站起身來,隨著梅妤的走進,在明黃色暖和的燈光下,她不著壹絲脂粉的素臉白得幾近透明,浴後的肌膚上還隱約帶著幾絲紅暈,壹頭烏絲帶著沐浴後的光澤,發絲尾端愈發的向外卷起,剛好在耳垂邊墜下兩個大卷,白皙圓潤的耳垂上戴著兩只小指大小的翡翠耳釘。
  “讓妳久等了,不好意思。”梅妤擡手示意我坐下,她則是側身坐在我旁邊的壹張矮腳黃花梨座椅上,隨著她玉體的靠近,壹股若有若無的香氣飄入我的鼻腔,雖然客廳裏點著熏香,但仍然很容易辨別出梅妤身上帶來的那股香氣。
  “沒有啦,我提早了半個小時過來,不知有沒有打擾到梅姨休息。”離梅妤這麽近坐著,她那獨特的風姿以及身上的香氣,讓我目眩神迷又如墜青雲,平生第壹次在女人面前有些緊張。
  “梅姨剛剛洗了個澡,不過想著妳應該也快到了,所以下樓看看,妳竟然已經在這兒坐著了。”梅妤淺淺笑著,擡起玉腕撩了撩鬢間垂下的發絲,寬大的衣袖隨之向下滑去,壹段欺霜賽雪的細長白胳膊露在空氣中,讓我看得如癡如醉。
  “小瑾,妳有沒有好好招呼客人啊。”“媽,我對他有夠周到的,又是親自去門口迎接,又是親手給他泡茶,高巖,妳說我招待得咋樣呢?”楊乃瑾有些不服氣的回答道。
  “呵呵,好,妳的茶還挺好喝的。”我笑著朝楊乃瑾點點頭,稱贊壹下她的表現。
  “那是,我可是媽媽壹手調教出來的,妳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分,能讓我這麽伺候妳。”楊乃瑾前壹秒還嘟著的小嘴,這下就轉化成壹個甜美的笑容,壹副小兒女姿態。
  “好啦,小瑾、小巖”梅妤見女兒越說越不像樣了,趕忙出言打住。
  “時候不早了,小巖估計也餓了,我們可以用餐了。”她轉頭對女兒吩咐道。
  “小瑾,妳去廚房問問吳嬸,晚飯準備得怎麽樣了。”楊乃瑾接到母親的指示後,很乖巧的答應了壹聲,便穿著UGG壹蹦壹跳的朝廚房方向跑去。
  梅妤充滿愛意的看著女兒的身姿,回頭微笑對我說道:“小瑾這孩子,從小被我們家寵得有些嬌氣,妳要多擔待壹點。”她的眼神和話語讓我老臉壹紅,我有些不自在的答道:“嗯,我知道了,其實小瑾挺可愛的,她也不是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妳知道就好,她其實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別看外表上有時候很傲,實際上只是為了保護自己,不想讓自己再次受傷罷了。”梅妤的話語裏有著深深的感慨,不過我不知她是因誰而起,她應該會了解女兒那段初戀的歷史,以及女兒的心結所在,可是無論她有再大的智慧和能力,心病終究需要心藥醫,而能否起效得看當事人本身的努力了。
  “媽媽,吳嬸說晚飯已經差不多了,我們可以開始啦。”楊乃瑾邊從廚房裏走出來邊說著。
  “好,小巖,我們先吃飯,邊吃邊聊。”梅妤微笑著站起身來,我跟在她後面,隨著她倆壹起走入了廚房隔壁的餐廳。
  梅妤家的餐廳是正方形的,入門處有個齊墻高的酒架,上面擺著的酒瓶以白酒、紅酒為主,看那些酒瓶的包裝都是市面上難以見到的內部貨,另外三面墻壁上以金漆繪著工筆荷花圖案,壹張足夠容納八人用餐的圓桌擺在廳子中央,這張桌子的底部是用壹整只黃楊木的根雕做成,工匠的巧手在根雕上做出了八仙過海的雕塑,四張漆成黑色的酸枝木靠背椅對角放著,看來平時這個家裏壹起用餐的人並不多。
  我和楊乃瑾分別在梅妤的左右坐下,椅子上放著的織錦靠墊很柔軟,壹點都沒有預想中較硬的感覺,這張圓桌的桌面有些太大了,我感覺自己與對面的楊乃瑾的距離突然拉大了很多,料想平時他們壹家三口人在這張大桌上吃飯,那是壹幅多麽冷清的場面,我還是更喜歡自己家裏的長條方桌,起碼可以與媽媽面對著面壹起吃飯。
  我們各自坐好後,壹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便端著熱噴噴的飯菜送了上來,我初時還想去幫個手,但是看到梅妤母子都是悠然自得的坐著不動,也就收回了拔起壹半的身子,這個中年婦女應該就是吳嬸了吧,待她將七八道菜都上齊後,梅妤微微點了點頭,柔聲道:“吳嬸,今天辛苦妳了,妳吃完飯就可以去休息了,這邊不用妳收拾。”“嗯,謝謝吳嬸了。”楊乃瑾也含笑著點頭致意。
  “好的,太太、小姐、先生,妳們慢用。”吳嬸很有禮貌的打完招呼,就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出去,看樣子她心裏巴不得不用伺候我們吃飯。
  對於梅妤家這種層級分明的富貴氣派,我雖然有些不習慣,但也並不怎麽詫異,像她們這樣的家庭背景,自然從小都是被人伺候著長大,梅妤身上那股天然而成的貴族氣息並不是壹般人可以模仿的。
  不過話說回來,吳嬸的手藝還真不錯,這壹桌都是地道的本幫菜,有葡萄魚、清燉獅子頭、四鮮白菜墩、鵝肝醬片、清蒸大閘蟹等,湯是菊花黃魚湯,相比起媽媽做的菜,這桌菜的口味都比較偏淡,並不像正宗的本幫菜壹樣善濃油重醬,不過我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梅妤母女兩個食量都很小,楊乃瑾是典型的細嚼慢咽,而梅妤好像有些走神的樣子,半天了只見她吃了幾口,然後便端著沒啥動靜的飯碗在發呆,這壹桌菜大部分還是我吃掉的,待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手中的碗筷,用手邊放在細白瓷盆裏的軟毛巾擦了擦嘴唇。
  “小巖,吃得還習慣嗎?”梅妤看我好像胃口大開的樣子,微笑著看著我道。
  “嗯,很好吃,這些菜比我媽媽做的要清淡些。”我如實的回答。
  “我們家飯菜的習慣都是低鹽少油,我從小就是這麽吃大的,不過也只有我媽媽才吃的習慣,我和爸爸隔壹段時間都要出去換換口味呢。”楊乃瑾在壹旁接口道。
  “我看妳昨天吃川菜不是很適應的樣子,想來妳應該口味也是偏輕的,所以我家的菜妳應該吃得來。”梅妤笑道。
  “挺好的,偶爾吃吃清淡的也不錯,專家都說低鈉少鹽才是健康飲食,沒看梅姨妳保養得這麽好嗎,可見這飲食之道也蠻有道理的。”我轉過頭,看著梅妤的美目認真說道。
  梅妤聽了我的恭維,玉臉上冒起壹層桃紅,在明黃的燈光下顯得尤為嬌艷,她放下手裏沒動多少的碗,看著我發問道:“小巖,今天請妳過來,壹個是讓妳熟悉下我們家,另壹個目的妳應該清楚吧。”“媽媽,我前面已經把我們昨天的事情都告訴高巖了。”楊乃瑾在壹旁補充道。
  “嗯,既然這樣,我也不多說其他的。”梅妤朝女兒點點頭,轉身看著我道。
  “妳也清楚是怎麽壹回事了,那就說說妳掌握的情況吧,只要跟小瑾爸爸有關的,盡管說就是。”“梅姨,首先我覺得這不是壹起普通的司法行為。”我挺了挺肩膀,坐直身子,對著梅妤道。
  梅妤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我壹眼,目光中很有些賞識的意味。
  “楊伯伯所犯的錯誤,可以說是目前這個行業裏的通病,基本上算是業內潛規則了,對於這種商業上的公關行為,如果檢察院每壹起都要查的話,那麽他們就不用幹別的案子了,全國有幾十萬家企業,花幾十年去查辦都未必能查的清。”
  “其次,楊伯伯的公司是壹家國企,而且是在本市名列前茅的大型國企,利稅和經營能力都極為優秀,並且長期承擔著市政民生項目的重擔,可以說對我市的經濟和社會穩定起著至關重要的責任,像這樣壹家重要而又敏感的企業,就算是司法部門要介入調查,按慣例也是先從基層幹部或者副職開始,從來沒有直接追責正職的做法。”
  “最後,楊伯伯雖然是企業老總,但是他還是副廳級的領導幹部,就算是要清查他的問題,也是應該由上級紀檢部門先進行調查,如果調查事實成立的話,再移交檢察院法辦,沒有讓檢察院直接去查副廳級領導幹部的道理,這完全不符合規矩。”
  “嗯,妳繼續說下去。”梅妤輕輕點了點頭,好像對我所說的表示贊許。
  “這麽多的不合情理之處,再加上檢察院辦案時的各種超常規手段,都驗證了壹個明顯事實,那就是這起案子是有的放矢,目的就是針對著楊伯伯本人而來的,所謂的財務問題和行賄指控只是他們能找到的切入口而已。”我壹層層仔細分析下來,語氣裏充滿了強大的說服力,梅妤母女倆都很專註的聽著。
  “那麽,妳說說,誰要針對妳楊伯伯,為什麽他們要用這個手段對付他。”梅妤對我的結論並不置可否,她繼續反問道。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楊伯伯有可能的敵人只有兩類,壹是政治上的競爭對手,楊伯伯雖然身在企業,但是他是副廳級領導,完全可以工作需要調任行政系統,並且他的工作業績出眾,年齡也算年輕,再上壹步也是大有希望的,所以有可能威脅到某壹個條件與他差不多,但是很忌諱楊伯伯的政治潛力的人,這個人應該是有著與楊伯伯同等或者相近地位的政界人物,至於誰有可能是這個人,我就沒有辦法推斷了。”我先提出了壹個猜測,這個假設在政治鬥爭裏很常見。
  “說得好,不過這個基本上不大可能,妳楊伯伯是個很正直的人,對官場上的歪門邪道壹直嗤之以鼻,再加上這壹屆的市委領導對他並不是很看重,近些年來早就對仕途心灰意冷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企業運營上,再進壹步不是沒可能,但那個是很長遠之後的事情了。”梅妤很果斷的否定了我的第壹個結論。
  “另壹類就是商業上的敵人了,東方建設在本市是前三的房地產開發商,並且擁有國企身份和政府淵源,歷年來在各個土地拍賣和地產開發中,必然會與其他企業產生糾葛和矛盾,商場即是戰場,楊伯伯或許是被某壹個在商業上敗給東方建設的人暗算了,或許是有人瞄中了東方建設的優質資源,想要借此手段來達到目的也未必可知。”我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另壹個假設,雖然掌握的信息很充足,但我並不想這麽早就披露給梅妤知曉。
  “看來妳知道的東西可不少啊,這些都是妳海外留學學到的?”梅妤不禁有些動容道,不過我總覺得她末尾那句話略帶譏諷之意。
  “梅姨過獎了,我只是隨便亂猜罷了,世間的大多數事情都是可以串聯到壹起的,只要妳善於觀察和思考,總會找到那條連接線。”我輕松的聳聳肩,灑然笑道。
  “第二個可能性應該蠻大的,這些年東方建設越做越好,接手的項目體量也越來越大,說不定有可能損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也說不定,問題是怎麽找到這個人呢?”梅妤輕皺眉頭道。
  “梅姨,妳知道三港集團吧?”我有些試探的問她。
  “知道,這是本市首屈壹指的地產集團,無論市值還是土地儲備都是我們的好幾倍。怎麽?這事情與他們有關。”梅妤反問道,從她的表情上看,這個名字對她的震動蠻大的。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有看到過壹條新聞,上面說三港集團在今年上半年曾經向東方建設提出購買壹塊建設用地的要約,但是這件事情最終並沒有成功,梅姨妳知道這個事嗎?”我繼續試問她。
  “嗯,這個我知道,妳楊伯伯有跟我說過,這塊地是為市裏要舉辦的國際博覽會做場館設施的,項目的設計方案已經出來挺久了,壹切都本著弘揚中華傳統、展示我市人文歷史出發,所以請的都是國內頂尖的設計師,目的就是為了讓具有世界水準的國內建築設計得到壹個展示的平臺,為中國文化創造力在這次國際盛會上贏得更多關註。”
  “而三港集團提出來的方案則是重新聘請國際知名設計師,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地標建築,風格上追求建築的獨特性和新奇,並且在博覽會結束後將其用作商務開發,而這幾點都得不到妳楊伯伯的認同,三港方面也強硬的堅持自己的方案,所以雙方的談判很快就破裂了。”
  “另外還有壹個原因是,三港集團在短短的幾年內迅速發跡,除了本身掌握了大量土地資源外,還擅於借助政府的強制力完成安征遷工作,經常讓公安司法等強力部門出面,幫助他們處理那些釘子戶和上訪群眾,而且從不承擔相應的社會保障義務,所以他們往往可以用很短的時間將樓房建好,期間各種加急趕工行為層出不窮,建築物的質量往往沒有達到標準,妳楊伯伯要想把博覽會的這個方案做成經得起歷史考驗的建築,要為淮海市留下壹段磚石砌成的博物館,所以對於三港集團方面的介入十分反感。”
  “他在否決這個合作方案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利弊權衡,三港集團擁有的財力和影響力的確可以讓項目更快建成,但是我們壹直認為建築是百年大計,三港集團急功近利的做法最終會損害到淮海市這座國際性大都市的聲譽,以及兩千萬市民的稅金和期望,壹直以來他在拿不定註意的時候都有找我,讓我幫助參詳壹二,我最後支持了他的觀點,所以這件事我比較清楚。”梅妤談起這樁建設項目的時候,神情變得十分凝重,但是可以看出她對自己的丈夫是充滿了信心和愛戴的。
  “那麽,妳認為楊伯伯這次被人暗算,幕後的操縱方是三港集團嗎?”梅妤反問道。
  “梅姨,我先問妳壹個問題,華匯區人民檢察院是誰管的?”我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過來問道。
  “華匯區人民檢察院是地(市)級檢察機關,它的上級部門當然是淮海市人民檢察院。”梅妤對於我的發問並無反感,她很配合的回答了我的問題。
  “那麽,淮海市人民檢察院又是誰管的呢?”我繼續問下去。
  “淮海市人民檢察院是省壹級的檢察機關,按照法律規定,應該是最高人民檢察院或者淮海市人大,不過——我們具體國情實踐中,同級的黨委往往可以直接幹涉檢察院的工作,特別是分管政法工作的政法委書記……”梅妤邊皺著眉頭,邊按照我的思路推論下去,她說著說著好像想到了什麽似得,壹對美目瞬間光芒大作。
  “政法委書記,難道是……”她有些猶豫不決,遲遲未能說出那個答案。
  “梅姨,妳應該知道現任的政法委書記叫什麽名字吧?”我恰到好處的補充了壹句。
  “呂濤,他就是三港集團董事長呂江的弟弟,難道是……”梅妤緊緊盯著我的雙目,臉上的神情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其實她已經得到了正確的結論,只是內心深處還需要我確認壹下。
  “梅姨,妳想想看,誰能夠調動淮海市的檢察部門來打擊壹家市屬國企的負責人,誰能夠在這次商場之外的司法行動中獲得商業利益,這兩者之間又有著什麽樣的關系,值得讓壹個副省級的官員為壹個私營企業老板出力,妳不覺得這之間的事實已經昭然若揭了嗎?”我用無比嚴肅的口吻將這段話講完。
  “如果真的是呂濤的話,這下可難辦多了。”梅妤若有所思的自語道,原本平靜的玉容上已經蒙上壹層烏雲。
  “梅姨,妳知道呂濤這個人的來歷嗎?他有什麽弱點?”我有些好奇的問道,對於呂濤我的了解並不多,網絡上也甚少這個人的信息,能看到的都是些官樣文章。
  “我早就退出政法壹線工作很久了,呂濤這個人雖然有在幾次會議上見過壹面,但從沒跟他打過招呼,對他的了解大部分都是聽別人說的。”梅妤目光凝註在我的額頭之上,好像在記憶中仔細搜索。
  “這個人的仕途經歷很奇特,他在28歲之前還只是個普通的轉業軍人,在郊區縣的公安局裏當個刑偵隊長,後來不知怎的破了幾個大案子,得到了公安部的表彰,之後便壹發不可收拾,先是由普通幹部升為鄉科級的局長,緊接著短短幾年就提拔到副處級,然後就是三年壹小提、四年壹大提,很快就當上了淮海市公安局局長,這壹屆的書記過來履職之後,他又再向上進了壹步,成了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這個升遷速度,可以說是屁股上坐了火箭也不為過。”
  “而且,他這個人出身只是普通工人家庭,也不是什麽高級幹部的後代,在很倚重血緣關系的官場,類似他的經歷可以說是少之又少,所以我很多同事對此都憤憤不平,他們這些出身良好、受過專業高等教育的司法人才,竟然被壹個連大學都沒念過,最基本的法學常識都不懂的草莽之徒所領導,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奇恥大辱,不過這就是官場的現實,官大壹級壓死人,妳又能奈何得了別人嗎?”梅妤長嘆了壹口氣,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愁。
  “梅姨,妳也不要灰心,呂濤的能量再大,他也不過就是個人,是人總會有弱點的,只要我們能夠找出他的破綻,就有辦法擊敗他。”我盡力找出話語來安慰她,但自己也覺得說出的話並沒有多少說服力。
  “嗯,妳說的沒錯,不過我倒不是因此就怕了呂濤,只是擔心妳楊伯伯的處境。”梅妤感謝的對我點點頭道。
  “楊伯伯雖然暫時被限制自由了,不過我想他們也不會對壹個副廳級幹部使用太過分的手段吧。”
  “妳沒在政法這壹行裏呆過,很多東西妳不懂的,權力和欲望會讓原本善良的人變成惡魔的,尤其是在這個弱肉強食的社會裏,每壹個的上升都是踩著同僚甚至是無辜的人的血肉上去的──唉。”我有些默然,梅妤好像被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神情有些蕭索,我突然覺得自己與她之間的距離好遙遠,不僅僅是年齡和身份上的差距,在人生閱歷和世情方面,我在梅妤面前就是個真正的小孩而已,她偶然流露出的那種氣場,讓我感覺壓力很大,但又充滿了難以言說的魅力,她就像壹團熾熱燃燒的美麗的火焰,讓飛蛾明知危險卻又奮不顧身的撲上去。
  “小巖,謝謝妳對我們家的關心,妳今天給我的幫助很大,等阿姨這邊事情緩解壹些了,我們要好好謝謝妳。”梅妤見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我還在為她丈夫的處境擔憂,有些感動的出言寬慰道。
  “阿姨妳見外了,我只是盡我所能,想為妳分擔壹些憂愁而已,再說我也沒做什麽,只是胡亂說了說自己的看法。”我雙目直楞楞的看著梅妤的玉容,梅妤好像感覺到我眼中那種熾熱的光芒壹般,有些難以承受的不敢對視我的眼睛,她深吸了壹口氣,淡淡的說道:“總之,妳是個好孩子,不管楊伯伯的事情究竟如何,妳要多多照顧小瑾,這件事情對她打擊很大,阿姨在這裏拜托妳了。”“嗯,我知道的,妳放心吧。”雖然梅妤口中說出來的這番話讓我有些失望,但是我還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答道。
  “媽媽,我是大人了,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壹直在壹旁認真聽著的楊乃瑾這時候有些不滿的插話道。
  “呵呵,小瑾,只有某壹天妳可以真正承擔人世無常的時候,媽媽才會放心的。”梅妤充滿愛憐的撫摸著女兒的頭發。
  “梅姨,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先告辭了吧。”我看屋內的氣氛有些奇怪,也不好意思繼續待下去了。
  “也好,阿姨還有些事情要好好理壹理,妳先回去休息吧。”梅妤也沒多做挽留,起身帶著我走出了餐廳。
  “小瑾,高巖哥哥要回去了,妳送送他吧。”“嗯,好的。”楊乃瑾很乖巧的站了起來。
  “梅姨再見,有事情的話可以直接叫我。”我朝梅妤點了點頭,從衣架上拿起了大衣套在身上,然後便和楊乃瑾並肩走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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